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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冷寒鸦渡。
夜晚的风穿透早已破烂的衣衫,又吹干了身上血迹。
黑灯瞎火,毁尸灭迹是再方便不过了。乌鸦...大概也要来渡我了吧。
他缓缓抬头,望向唯一的亮处。恍惚想起了在门派和师姐月下扯皮的场景。
可是师姐已经不在了,他...也回不去了。
"我再问一遍,那东西在哪?"对面的人逼问。
呵,这些虚伪的朝中人啊...
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处事方式,杀人偿命,一报还一报,也只有这些官人磨磨唧唧拐弯抹角。
"再说一遍,我不知。"他淡漠的回答,双刀之中的一刀已经被击飞在不远处,便将剩下的一刀插入地面撑直自己。
"别以为你们换了个皮就不知道你们是谁的人!怎么,这么急着要杀了替罪羊吗!"一直扶着他给他渡气的青衣女子怒道,
"好了,别说了。"
"可我就是生气,"那女子身上也不见得好到哪去,轻薄的衣袖已经碎成条,白色的裙摆也全是带血的污迹。
"你明明什么都没做,偏偏有人要把这事扣在你头上,凭什么?"
他没回应,对面的人也没有。
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。
他心道,当然是有人敢做不敢当,事情被扩大便急于脱身,寻个顶罪的上交了事。一个杀人无数的人去偷个东西,不会有人质疑的。这事情粘上就躲不了。
今天,注定会交代在这里。他的头已经开始犯晕了。
这时身边的华山给女子传音道,
"我一会出招,你先带着师父走,随便去哪里。"
看到女子点头,他便悄然吞下一个药丸。
"记住,千万别回头。"然后,招起。
女子突然化出蝶翼,抱着他一个冲击,逃离了这里。
意识被风吹回了些,易峤睁开眼就看到那冲天白光,分明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纯度。他心一暗,知道这是用了刺激的药,后果可想而知。
他再一偏头,就看到身边流光溢溢的飞翼颤动,脆弱的像要被风吹散。
终究是自己拖累了他们。
"顾莲...抱歉了..."前不久承诺过的山林闲居的日子,这下也过不得了。
"别,"她费力咬牙吐字,泪却先流了下来。
"我不怕,你知道的。我只是...只是心疼你。这都叫什么事儿?那些朝廷的走狗..."
他心里倒是没这么大怨恨,只是觉得不屑。他是暗影,能杀人自然也可以被人杀,他不怕仇人来找。只是这从未做过的事,非要让他承认,他心里剩下的也只是嘲讽了。
他这一生,父母早逝也没什么感情,门派为家却总是新人换旧,只心上有那么三两人,让他牵挂。
一个是那主动拜师的华山弟子,还有一个,便是这青梅竹马的云梦姑娘。
他盯着顾莲不整的头发,道"或许我不该回去找你...你大可做你的云梦弟子,光明正大,受人敬仰,游遍天下做个明医。"
而他,接着不动声色在暗处做一把嗜血刀就好,人间所有的龌龊与罪恶,他来了结。
"你若在地狱,我绝不回天上。"她说。
他心里微酸,我的傻姑娘啊...何苦呢。
飞行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,这时他们已经飞到了山边,向下是看不到底的深渊。
顾莲用力抱紧了他,他的头便搁在女子消瘦的肩膀上。青光大盛,缓缓包裹住二人,似要燃烧掉所有的生命力。
"下一世,不要让我等那么久。"她在他耳边说,声音柔柔的,有些许无奈又带着点撒娇。
下一世...他还会有下一世吗?
他茫然的望向明月,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亮点,他伸出一只手指向那处,觉得第一次离它如此之近。
光总是这么难寻难得,想靠近便需要拼上身家性命。
他这一生,杀过富商,斩过贪官,也与其他门派的人交手过,随时做着提命的准备。看过人间苦处,自己也渐渐释然,却还是暖不了一捧凉血。
原本已经不渴望了,是这个姑娘,撕开他束缚自己藤蔓,一点一点成为了他唯一的明月光。
可惜,江湖易进难退,终是洗不清,躲不掉。
若有来世,早早与你还家,策马天涯,桃林溪边,煮酒或是赏花,都依你。
眼皮好重...他感觉自己在下坠。
已经做不到再睁开眼好好看着对方的眉目了。
顾莲...下次...我去找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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序章